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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忽然想起一個人,隱在他內心深處不能想不敢想卻又無法克制要去想的人。

他心中微一悸。

他身邊的蘭妃卻是靜默,她本無意見葉畫,只是經不住怡寧的一再懇求方才來的,再者,怡寧說從來也沒見過葉畫這樣好看的妹妹,比景蘇蟬還好看,當時她就存了疑,怡寧的性子她這個做母妃的最清楚,從來也不輕易誇人,能讓怡寧說好看,必然好看。

如今一見,果然瞧著就讓人心生妒意,怪道溫安公主要可著勁的對付一個不起眼的庶女。

有些人本無罪,可太過美麗也是一種罪。

她眼眸流轉,朝著皇帝柔媚一笑,軟聲軟語道:“皇上還擺著一張臉做什麽,莫要嚇壞了這孩子。”

皇帝看了蘭妃一眼淡然道:“難道你今日來是要替怡寧做說客的?”

蘭妃淺笑盈盈,微微頷首:“真是什麽事都瞞不過皇上的眼,怡寧如今正病的,不然她自己就要跑來了。”又望了葉畫一眼,沖著她招招手兒道,“好孩子,你趕緊起來吧,快到本宮身邊來,怡寧可一再苦求本宮要來看你。”

葉畫微有躕躇,雖然她深知蘭妃因為與仙逝的湘妃長得有三分相似深得帝寵,但皇帝未發話,她倒還真不敢起身,正為難間,皇帝淡淡的說了一句:“起來吧。”

“謝皇上,謝蘭妃娘娘。”葉畫方敢依言起身,款款走至蘭妃身邊。

蘭妃細細又將她打量一番,看著皇帝道:“這一細看就更好看了,縱使臣妾是個女子也舍不得移開眼睛,怪道能讓太……”忽然,掩口一笑,轉而道,“能讓鳳鳴和怡寧都一起誇你生得美。”

還未等葉畫作答,她已從腕上褪下一對青玉手鐲,就要放到葉畫手中。

葉畫連忙推辭道:“娘娘這是何意,臣女無功……”

“哎——”蘭妃拖著長長的尾音,握住葉畫的手笑道,“本宮只有怡寧一個女兒,你救了她,就是救了本宮,這樣大的功勞,本宮賞你一對青玉鐲你受之無愧。”

剛說完,就聽太監稍顯尖銳的聲音傳來:“太子駕到——”

皇帝的臉色微微一動。

蘭妃眼裏笑意意味深長,此生,她不能再育,唯有一女怡寧相伴,而怡寧是公主,遲早要嫁出去,她無子便無依靠,他日皇帝駕崩,她前路兇險難定。

她必須為他日做打算,她有意拉攏葉畫,並不完全是因為怡寧,更多的是她在第一眼看到葉畫的時候,便覺得此女絕非池中之物,太子雖性子溫和,但骨子卻是個極有主意的。

只要太子真的看中葉畫,皇上未必就會聽了溫安公主的攛掇,與太子相比,溫安公主根本就是個不值一提的草包之人,論心眼,十個溫安公主也不抵太子一個。

葉畫很可能入主東宮,就算因為身份不能做個正妃,側妃也行,那到時她此刻的拉攏就能起到大作用,至少可以護住她和怡寧,退一萬步說,倘若她看走了眼,葉畫無福,她損失的也僅是一對青玉鐲子。

況且,她都酬謝了景蘇蟬,不賞葉畫也說不過去,畢竟是她二人合力救了怡寧。

想著,她又看了看葉畫。

葉畫微轉過頭,視線的終點,太子裴鳳祈恍如謫仙,月色袍子隱著精致繡紋隨著他的步履微微擺動,眉如墨畫,鬢若刀裁,單薄的唇輕抿著,眸光似夜間月華,清冷似水,一頭黑發沐著淡淡斜暉,卻是掩不住的光華。

他似瞧見了站在那裏葉畫,眼角微微攢出些許暖意,一抹奪目的光輝似從遙遠亙古穿越而來,周圍景致隱退失色。

41受人之托

裴鳳祈慢慢的朝著葉畫走了過來,葉畫想著,就是這樣一個人曾那樣救過他,她想要報答,他卻沒有給她機會,他死了,死在二十二歲的大好年華。

她默默的站在那裏,待月白衣袍在眼前輕輕拂動,帶起一陣細微的輕風,她趕緊行禮道:“臣女參見太子殿下。”

他微微頷首,聲音是一慣的溫潤如水:“你來啦?趕緊起身吧。”

“謝太子殿下。”葉畫臉上蘊著淺淺微笑。

“祈兒,這會子你怎麽來了?”皇帝聲音稍顯的有些冷,一雙深幽的眼從裴鳳祈的臉上撣過,又微不可察了看了葉畫一眼。

有一點,皇帝不得不承認,太子與葉畫站在一起簡直就是天作之合的一對壁人。

太子跟皇帝和蘭妃見了禮,方淡聲道:“兒臣前來是想稟告父皇有關幽王慕容青離之事。”

皇帝目光一凜,面容深沈如海,只拂了拂衣袖,蘭妃已心領神會的起身告退,又笑拉著葉畫的手道:“葉畫姑娘,你難得進一次宮,怡寧鬧著要見你,這會子你就隨我去逐月宮吧。”

葉畫淡淡笑道:“臣女遵命。”

辭別皇帝和太子,二人攜手而去。

皇帝默了默,擡眸軒眉道:“祈兒,你怕不僅僅是為了慕容青離吧?”

“父皇此言而意?”裴鳳祈眉毛微挑,想了想,已猜透皇帝的心思,淡聲一笑道,“難道父皇以為兒臣是專程為了葉家葉畫而來?”

皇帝註視著裴鳳祈,忽然就凝神怔住了,臉上閃過一種似痛楚似疼愛,似怨懟似惱怒的覆雜情緒,他轉而問道:“難道不是嗎?”

太子沈靜如水,看著皇帝的眸光亦是平靜坦然:“是卻也不是。”

“哦,祈兒你說來聽聽。”

“父皇斷不會因為溫安姑姑三言兩語就傳召葉畫,這當中怕是有兒臣的緣故。”

“你倒深知朕的心思,所以也該知朕一心為你的苦心。”

“父皇為兒臣至此,兒臣感激不盡,只是兒臣助葉畫雖有兒臣的私心,但更重要的是因為裴頊所托。”裴鳳祈清潤的眸光越過皇帝停留在那一盞碧色琉璃燈上,神色微微一動,繼續道,“不知父皇可還記得當年裴頊被秋蕩山匪賊綁走之事?”

皇上眸光一沈,微一想道:“朕仿佛記得,那一次裴頊差點連小命也丟了。”

“父皇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當時裴頊掉落山崖得一小女孩所救,那小女孩正是葉家姑娘葉畫。”

“這可奇了,朕素聞葉家這位庶出的女兒養在深閨,從不出門,何以能救了裴頊?”

“葉畫為何會出門兒臣不得而知,但據裴頊所言,當時救他的就是葉畫。”

皇帝的眉心已擰作一團,臉上疑惑之色更甚:“那時裴頊才七八歲的年紀,如何就能認得是葉畫?”

“裴頊本來也不知道,只是那一天他隨兒臣去葉家,遇見葉畫,他偶然看到葉畫耳後那一顆火雲胎痣方才認出,所以這才求了兒臣務必要護著葉畫,以盡力報答葉畫當初對他的救命之恩。”

裴鳳祈的聲音很平淡亦很冷清,仿佛只是單純的闡述事實,無關男女之情,只是連他自己也未必能懂,何以在第一次見到葉畫的時候,平靜了那麽多年的心就泛起了淡淡漣漪。

他雖不懂,卻清醒的明白,他護葉畫,是因為裴頊,卻也不全是因為他,在他的內心深處,他其實還是願意護著葉畫的,沒有緣由,他只能歸之於眼緣。

只是想不到,他的保護反為害,溫安公主不顧公主身份一再想至葉畫於死地,竟然跑到父皇這邊來游說。

42讓她做一回西施

溫安公主說的話必然是戳痛到父皇的痛處,所以父皇才會宣旨傳召葉畫,以葉畫之美前往和親,興許能掀起南燕一場禍國之亂。

這絕不是他護葉畫的初衷。

說完,他將目光從琉璃盞移到了皇帝的臉上,這琉璃盞還是母妃當年親自所制,自打母妃死後,琉璃盞便成了勤德殿最珍貴的擺設。

皇帝垂眸似乎在想著什麽,然後又擡頭滿心疑惑的盯著裴鳳祈:“為何這樣的話,祈兒你當初不說?”

“兒臣本來覺得此事並非大事,所以並未放在心上,誰曾想竟驚動了父皇,若父皇為此要降罪葉畫,豈不是兒臣之過?”裴鳳祈眸色真誠的看著皇帝,臉上帶著淡淡的憂色,眼睛卻平靜的令皇帝猜不透他這個兒子在想什麽。

皇帝出了一會神,突然笑了:“朕當何事,原來如此,裴頊這孩子也真是,有事大可以跟朕說,何必繞這麽大一個彎子。”

裴鳳祈淡笑道:“父皇最喜歡問人功課,裴頊哪裏還敢見你。”

皇帝又笑道:“裴頊是你九皇叔獨子,被縱的無法無天,若朕再不約束他,今後還不知鬧成個什麽樣子,你去告訴他,明兒務必跟鳳鳴一起上課,否則朕斷饒不得他。”

太子嗤的一聲笑道:“兒臣遵旨。”

皇帝笑道:“暫且不論它事,太子妃大選在即,朕覺得瑤池那孩子甚好,你與她又是一起長大,情份不與別人相同,朕覺得太子妃人選非她莫屬。”

裴鳳祈濃長如蔭的眼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一雙眼睛寧靜若海:“父皇看重溫安姑姑,兒臣本不應置喙,只是溫安姑姑的性子父皇最為了解,倘若他朝兒臣娶了瑤池,父皇覺得一個太子妃的位子,溫安姑姑就能滿足了?”

皇帝驀然一怔,他與溫安因是一母同胞,溫安又曾替他擋過一刀,兄妹二人的感情當然更加深厚,溫安驕縱狂傲,他本不在意,只是如今溫安鬧的益發不像話了,他心中已對她存了不滿之意,如今又聽裴鳳祈所言,他心思已轉千層。

裴鳳祈知道自己的父皇疑心病重,有些話不必挑明,他自己首先就會懷疑,溫安公主的目的絕不止太子妃,她是想讓葉瑤池登上皇後之位。

溫安公主本已權勢滔天,到時再有一個皇後女兒,那她的權勢可以讓她目空一切,如今父皇春秋鼎盛,如果父皇一直坐在皇位上不死,溫安公主可有那種耐心再等幾十年?

雖說兄妹感情好,可人的欲望是無止境的,更何況貪婪如溫安公主那樣的人,她的欲望可叫她蒙昧了心腸,不然何至於死死揪住一個庶出的葉畫不放,非要至葉畫於死地。

除了美貌,葉畫可算是一無所有。

他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默的看了看皇帝,皇帝沈默良久,終於擡眸看了他一眼,“你說的朕已知曉,朕會再想想,至於葉畫,憑她之美或許可以做一回西施。”

“西施能禍吳救越,可葉畫終非西施,父皇可曾想過,如果當初西施變節反助了吳王,越王又當能如何?難道父皇你還能再找出一個範蠡不成?”

裴鳳祈墨瞳幽深,看來父皇真有打算將葉畫和親,不然也不會下旨宣召她,他既然能護她一回,就能再護她,不僅是因為裴頊,亦或是他心底對葉畫的那點不同,更重要的是因為他的心志絕不容人更改。

他的連番逼問,皇帝啞口無言,他郁郁然的嘆息一聲:“祈兒,你退下吧。”

“兒臣告退。”裴鳳祈起身告退,剛走至門口,皇帝忽喚了一聲,“祈兒……”

裴鳳祈回頭道:“父皇還有何事?”

43皇後熱門人選

皇帝半瞇的眼眸盯著他,眼神越發深的看不清,鼻息間卻微泛著酸楚之意,平靜的臉上,燃起那一點點微末的希冀,仿佛,他的湘妃雲挽照又回到了他的身邊。

祈兒,他怎會如此像挽照?

他原應該最疼愛這個孩子,這個孩子是他和挽照的孩子,他疼他,愛他,卻也恨他,若不是當初挽照保小舍大,何至於連他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就死了。

他想,如果早知道挽照的結局,他寧願挽照從來也沒有懷過身孕,這樣他的挽照也不會拋下他一人獨自面對這高處不勝寒的無窮孤寂。

心裏一陣抽痛,他無力的垂下雙臂,微不可聞的自嘆一聲:“若能活捉慕容青離最好,若不能,殺——了。”

“兒臣遵旨。”

裴鳳祈的聲音恭敬而疏遠。

……

蘭妃帶著葉畫去逐月殿瞧了怡寧,怡寧身子雖還未大好,一見葉畫去自是高興,纏著要葉畫做風箏,蘭妃實在怕怡寧再受了風寒,好說歹說才勸住了怡寧。

怡寧與葉畫相約,等身子好了之後與景蘇蟬一起去放風箏,葉畫笑著應了,怡寧才肯罷休。

蘭妃怕影響怡寧休息,不過半個時辰便牽著葉畫的手離開了逐月宮,她身邊的宮女來報,說太子已從勤德殿離開去了過去湘妃所住的竹苑。

蘭妃有意掇合葉畫和太子,遂存了一份心思欲將葉畫引入竹苑與太子相見,由逐月宮行至竹苑需走小半個時辰,蘭妃就隨便帶葉畫參觀了皇宮禦花園。

二人剛行至園,就見兩個著盛裝的女子走了過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這不是葉家的那個葉畫嗎,手可真夠長的,高枝兒都攀到宮裏來了。”

葉畫擡眸一看,原來是淑月郡主,說完,她對著身邊的紫衣女子嘀咕道,“雀美人,你瞧瞧,多標致的一個美人兒。”

雀美人一聽,咬牙看了看葉畫,果真貌美。

皇帝勤勉政事,於美人之事上向來淡淡,一月之中也就去嬪妃的宮裏兩三次,其中有兩次也是去皇帝的新寵妃,入宮不久便被封為貴妃的秦雲芝,剩餘的一次大多去蘭妃那裏。

如今看到葉畫這樣一個天仙的似的美人,又是皇帝下旨宣召的,她難免起了嫉妒之心,想著皇帝或許看上了葉畫。

她咬了咬牙,挑了挑秀致的柳葉彎眉,忿忿的看了葉畫一眼:“蘭妃姐姐,你的心倒是大,弄這麽個標致的女子在皇帝跟前。”

蘭妃正要說話,一陣淡而撲鼻煞是好聞的混合著花草香氣的味道傳來,一大群宮女太監簇擁著一個花樣般的女子走了過來,靈蛇髻,芙蓉面,額點翠羽花鈿,相比與蘭妃嬌媚萬分,亭亭裊娜之美,此女的美恰如那盛開的牡丹,雍容明麗,美艷不可方物。

那女子迎風拂花而來,蘭妃拉著葉畫趕緊上前行了禮。

那女子眼裏卻視眾人為無物,單拿眼瞥了一眼葉畫,淡聲問道:“你就是葉畫?”

葉畫恭敬道:“正是臣女。”

葉畫雖不認得此女,卻也知曉如今得皇帝盛寵的除了蘭妃便是秦貴妃,秦貴妃乃右相秦遙之妹,因生的與湘妃極為相似,皇帝久求方得,一入宮便被封為貴妃,端慧皇後一死,秦貴妃和葉貴妃迅速成為皇後的熱門人選。

雖然葉韻竹是葉畫的姑姑,但葉韻竹年歲已大,早已失了聖恩,不足為懼,秦雲芝並不將葉韻竹放在眼裏,只是她素來自負美貌,不想,今日一見葉畫,頓覺得自己被比了下去。

怪道溫安公主一再在她面前提起這位葉家庶出的葉畫,起初她還不在意,原來竟是個大禍害。

葉家與秦家之爭,爭的不僅是相位,更是皇帝的信任。

本來二家可以分庭抗禮,倘若葉畫入宮為妃,這葉家和秦家相互制衡的格局可會改寫?

不管是皇帝看上了葉畫,還是太子看上葉畫,這於秦家都大大不利,她絕不願看著葉家再出一個貴妃,當然太子妃就更不可以。

她正欲發難,卻忽然傳來一個悠悠淒愴,似鬼泣似妖歌的聲音:

“皎皎白駒,在彼空谷,生芻一束,其人如玉……”

44你好日子要到了

葉畫細聽,竟不由自主的跟著心生愴然。

這歌詞雖簡單,卻被此人唱的婉轉悱惻,哀婉動人,她立在風中,卻是怔忡了。

秦貴妃眼也不擡,只輕蔑的從鼻子裏哼出一聲,雀美人不由的凝了眉尖,啐道:“這賤人每日哀嚎,聽著就覺刺耳,好生討厭。”

淑月並不說話,單拿眼冷冷的瞥著葉畫,本以為葉畫入宮會倒大黴,如今見蘭妃對葉畫的親熱勁,看來溫安姨母的心思白費了。

又聽雀美人尖著嗓子道:“真真不懂,皇上為何能任由那賤人每日哀歌,竟一點也不嫌晦氣,多早晚,拔了那賤人的舌頭叫她唱不出來才好。”

秦貴妃瞪了雀美人一眼,臉上隱著薄怒之意:“在這宮中,只說該說的話,做該做的事,妹妹若覺得不好聽,捂上耳朵便是。”頓一頓,又道,“若妹妹耳朵實在太過靈敏,拿針戳聾了就再也聽不到了。”

雀美人一聽,臉色頓時一變,因秦貴妃身份非同一般,也不敢與她稍有爭執,只垂了頭再不敢說。

秦貴妃又看向葉畫道:“皇上不罰你,便會賞你,看來你的好日子要到了。”

葉畫微笑道:“皇上聖明,臣女不敢妄揣聖意。”

淑月冷笑道:“依葉畫你的意思,是在含沙射影的指責貴妃娘娘妄揣聖意了?”

秦貴妃的臉頓時拉了下來,正要發作,卻聽葉畫淡淡一笑道:“臣女初次入宮,與貴妃娘娘並不認識,為何要指責娘娘,郡主此話臣女當不起。”

秦貴妃眉色微動,她也不是傻子,當然知道淑月郡主是故意挑唆,不過她的確不喜歡葉畫,更不喜歡和蘭妃套近乎的葉畫,她冷斥一聲道:“本宮覺得淑月說的很有道理,好個大膽的葉畫,你竟敢大言不慚的指責本宮!”

葉畫正要辯駁,蘭妃卻握了握她的手,對著秦貴妃笑了笑,那笑意卻是極淡極冷,只是蘭妃生的溫柔美麗,所以那冷意旁人並不能看出。

“貴妃怕是誤會了,葉姑娘怎敢指責貴妃?”

“她不敢,你就敢?”

“我並無意與貴妃爭什麽,若貴妃覺得我確有冒犯之處,那便請皇上來降我的罪吧!”蘭妃的聲音不大,卻是棉裏藏針。

“好個牙尖嘴利的蘭妃!”秦貴妃冷嗤一聲,眸色冰涼的從蘭妃臉上刮過,轉而伸手將一枝帶著薄冰的樹葉摘下,眼朝著葉畫的方向飄了飄道,“如今這宮裏的人也是懶怠了,這雜枝旁葉怎不修剪?”

蘭妃不欲再與秦貴妃沖撞,便要告辭而去,秦貴妃將手中樹葉一扔,冷笑道:“本宮勸你別打錯了主意,一著走錯,滿盤皆輸。”

蘭妃怒極而笑道:“不勞貴妃掛心,只有喜歡把人當棋子的人才會一著走錯,滿盤皆輸,而我……”她定定的看一眼秦貴妃,曲了眉心,眼裏更是帶著少有的淩厲,咬牙道,“不曾把誰當過棋子。”

說完,便攜了葉畫的手離開,秦貴妃在葉畫背後輕笑了一聲:“想必是你的那位貴妃姑姑年老色衰,想找你來替她爭恩寵吧?”

葉畫回頭,盯著秦貴妃燦若盛花的臉龐,唇角勾起一縷若輕煙將要散盡似的笑。

“難道貴妃以為皇上是個重色之人?”

“本宮何曾這樣說過。”

“那貴妃姑姑為何還要怕自己年老色衰,讓臣女替她來爭恩寵。”

“……這……哼!”

秦貴妃拂袖而去,淑月郡主嫉忿的看著葉畫的背影,只恨自己為何不能生的她那樣貌美。

45前朝公主

走了幾步遠,蘭妃低首拂了拂衣袖上繡著的紋理分明的精致蝴蝶蘭花,軟語笑道:“葉姑娘犯不著跟她那樣的人置氣,她素來在宮裏囂張慣了。”

“宮裏哪可能人人都能如蘭妃娘娘你這樣寬和待人,怪道蘭妃娘娘能有怡寧那樣嬌俏可人的女兒。”

蘭妃一聽,心裏甚悅,嘴角上揚起道:“論年紀你還不及怡寧大,若本宮能多一個像你這樣的女兒也是好的。”

葉畫恭順道:“蘭妃娘娘如此年輕貌美,又是有福之人,必會得償所願再得一位公主……”

蘭妃一楞,葉畫又微笑著補充道,“或許添的是位小皇子也說不定呢。”

蘭妃更加高興,雖然禦醫說她的身體基本沒有再孕龍種的可能,可終歸還是不甘心也不願意相信,她的娘家人也替她著急,正為她遍訪名醫,聽說近年來有一位叫薛痕的神醫妙手回春,可使枯骨生肉,她這心裏又燃起了一點點希望。

只是這位薛痕素來神龍見首不見尾,而且為人極為古怪,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有幸得他所治。

她一聽葉畫所言,觸起她心底的那一點微末的希望,笑意微至眼角,搖頭嘆道:“本宮哪裏能有這樣的福氣。”

“這世上的事兒都說不準,只要娘娘心懷希望,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那就承你吉言,它朝若真能得償所願,本宮必要重謝於你。”

“娘娘客氣了。”

葉畫輕輕一笑,望著蘭妃的眼神卻是深了,前世她登上南燕王後之位,欲要輔助慕容昀一舉爭奪天下,所以對大歷國事甚為了解。

繼太子裴鳳祈死後,鬼王裴鳳吟終登帝位,只可惜裴鳳吟只坐了三年的龍位便崩駕,繼承帝位的並非裴鳳吟之子,而是裴鳳吟的十一弟裴鳳清,而裴鳳清就是眼前這位蘭妃生下的龍鳳胎裏的皇子。

蘭妃看似溫柔巧順,可若沒有常人難以企及的手段,如何能讓裴鳳清登上帝位。

在這深宮,表面上看似如猛虎的人或許不堪一擊,而表面上溫馴如綿羊的或許才是真正的猛虎。

僻如她自己,僻如葉舒婉。

她正想著,那如泣如訴的歌聲又再次傳來,縈縈繞繞不絕於耳。

蘭妃嘆息道:“說起她,其實也是個可憐之人。”

葉畫疑惑道:“不知這位唱歌的人是誰?”

蘭妃眸光一轉,又是一嘆:“前朝公主蕭無憂。”定一定,眸裏浮上一層淡淡哀傷之色,連話語也帶著輕微的痛意,“論長相,蕭無憂比秦貴妃更像湘妃,只是再像也只是像,終都不是湘妃……”

蘭妃的聲音低了下去,顯得益發幽沈,涼涼一嘆道:“爭到頭來,不過都是枉做了她人的影子罷了。”

蕭無憂,鬼王裴鳳吟之母,據傳是一位極為美麗的女子,當初,人人都以為蕭無憂可以取代湘妃成為皇帝心尖尖上的人,可不知為何,一夜之間,蕭無憂失了所有恩寵,被禁足在華沐宮,每日哀歌,再未踏出過宮門一步。

而鬼王因為身上流著前朝的血液,深為皇帝和眾臣所忌憚,所以到現在都未封王,而鬼王的稱號更不是因為被封為鬼王,而是因為他被毀了左臉,終日戴著一枚銀色面具所得的稱號。

對於鬼王,葉畫前世曾見過一面,還是在大歷和南燕兩國交好時舉辦的國宴上所見,誰能想到被人嘲笑醜陋無比的鬼王到那時又會綻放出怎樣的驚華。

想著,已不知走了多遠了,展眼處已是一片翠竹森森,靜謐而幽遠。

“娘娘,娘娘……”一個小宮女跑了上來,在蘭妃耳朵不知說了什麽。

蘭妃對著葉畫笑道:“葉姑娘,本宮有事去去就回。”說完,又吩咐身後的宮女道,“環兒,你小心伺侯著葉姑娘,莫要怠慢了嬌客。”

說完,蘭妃便借故離開。

她的離開不過是找了個由頭,因為剛剛一瞥,她已然看見太子就在竹苑。

46太子的局促(pk求收藏)

竹苑與別處不同,這裏沒有皇宮侍衛,亦沒有尋常的宮女太監,益發顯得這小小竹苑清雅的與別處大不相同。

雖是冬日寒冷,這裏卻種著數百株湘妃竹,竹林濃蔭滴翠,有暖陽斜斜射入林中倒並不會覺得陰冷。

葉畫已然看到太子裴鳳祈正迎著暖陽悠然閑依在一張鋪著白狐軟毛的椅子上,旁邊正焚著一壺茶,茶煙裊裊,茶香四溢。

他整個人顯得十分的寧靜,若不是他的手指輕輕翻閱手中淡黃書籍,你幾乎以為這是一幅亙古不變,精美絕倫的畫卷。

葉畫微微怔了怔,心下已然明了蘭妃之意,只是蘭妃此舉難免落下刻意的痕跡,她雖覺得有些尷尬,倒也十分鎮定,她想還是不要打擾他為好,正欲悄然離開,他卻好似感受到她剛剛投註過來的眸光。

他擡眸看她,微微一笑,那一笑映著陽光,更顯得玉般溫暖。

只是他的臉,微微泛上不尋常的紅色,雖然是淺淺淡淡的紅色,卻讓不食人間煙火的他添上幾分凡塵之氣,更覺和藹可親。

好像是老朋友一般,他說了一句:“既然來了,何不進來坐坐?”

“既如此,臣女恭敬不如從命。”葉畫淺淺一笑,邁步進去,身邊的宮女未得太子之意並不敢擅入,只敢在苑外守著。

裴鳳祈將手中的書隨意放到桌上,起身親自為她斟了一杯茶,看著她道:“今日你初次進宮,若覺得宮中景致不錯,我可以命人陪你去逛逛。”

葉畫抿唇一笑,這情景好生熟悉,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前世。

雖然記憶久遠,可她記得甚為清楚,她與他曾坐在竹林之下焚茶看書,而且竟還是一樣的書。

她接過茶問道:“原來太子喜歡看醫書。”

裴鳳祈輕抿了一口茶,笑道:“不過是閑來無事亂翻著罷了,終究還是不能懂。”

葉畫伸手拿過桌上醫書,一邊飲茶,一邊翻看了看,遂放下書問道:“不知太子可曾看過一本《本草集》?”

太子搖搖頭,疑惑道:“難道葉畫姑娘也喜歡看醫書?”

葉畫托腮凝眉默了默,當初她喝下紅顏雕變成百發老嫗,而紅顏雕配制方法和解藥都在《本草集》上,有關這本醫書還是大歷毒醫聖手所著,聽說是藏在大歷皇宮的天祿閣,後來不知何故落到葉舒婉手上,至此,葉舒婉的醫毒雙絕,幾乎能生死人,肉白骨,當然,她若想毒死一個人,必然都能做的毫無痕跡。

這輩子,她倒不願再讓這本書落入葉舒婉手中。

就在她發呆的瞬間,太子卻一直打量著她。

彼此呼吸近身可聞,葉畫不由的微笑道:“只是平日裏看看以打發這無聊時光罷了。”

“你倒是個特別的女子,難道就不怕被人說成醫婆?”

“一個人若太過在意別人的言說,何以能過的自在?”

裴鳳祈怔了怔,隨即啟口溫聲道:“若葉姑娘喜歡,我命人去天祿閣找找看,如果能尋到,必然會親自送到姑娘手上。”

“如此多謝太子了。”葉畫起身欲要行禮。

裴鳳祈趕緊道:“葉畫姑娘何需客氣,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葉畫微笑看他,他亦微微一笑,只是太子再鎮定終究不如葉畫歷過前生今生的過來之人,只彼此間的相視一笑,太子臉色又泛了紅色,竟有了兩分局促之意。

為了緩解局促,太子伸手去拿桌上的醫書,此時葉畫也正好去拿。

剎那間,兩人指尖微微一觸。

太子的臉上更紅了,如被火灼了一般收回手來。

倒是葉畫頗為鎮定,將書遞給太子道:“臣女並非有意冒犯太子,還請太子恕臣女之罪。”

太子接過書,垂眸看了看,似乎又不想再看書,只看向葉畫,自嘲一笑道:“到底是我冒犯唐突了姑娘,怎反倒說的好像是姑娘的不是了。”

葉畫露出少有的天真之態,托著腮幫子道:“既如此,便要罰你。”

“哦,如何罰?”

葉畫笑著指一指桌上的茶盞,道:“罰你再為臣女斟一杯茶。”

裴鳳祈笑道:“甘願受罰。”

說話間,已斟好了一杯遞到葉畫手邊,葉畫端茶飲了一口,笑道:“這可是臣女第二……”突然轉了口道,“第一次吃太子斟的茶,果然極好喝。”

太子一頓,忽然想到一句話,既吃了我家的茶,怎不給我家做媳婦。

他定定望著她,若有所思的喚了一句:“葉畫姑娘。”

“……嗯。”葉畫應了一聲,看著他,竟然心生恍惚,忽然分辨不出這究竟是前世還是今生,前世如果他不死,他答應過要救自己回去,那時她的前世的命運可會改寫。

可是這個世間沒有如果,他死了,她亦被捉了回去。

“你手上的傷有沒有事?”

葉畫笑笑:“多謝太子關心,手上的傷已經好了。”

“哦,沒事就好。”頓一頓,他忽然又輕輕了喚了她一聲:“葉畫姑娘。”

“不知太子有何事吩咐?”

“……哦,並沒有什麽事。”他輕吟道,“今日你能來竹苑做客,我很高興。”

“臣女也很高興。”

裴鳳祈頓一頓,又問道,“今日父皇可曾讓你為難?”

葉畫擺手道:“並沒有,皇上他是明君,不會著意為難我一個小女子。”

“話雖如此。”他沈吟一下,“你回去還需小心些,若你想,可以隨時入宮伴讀,不管是鳳鳴還是怡寧,他們都很喜歡你。”

葉畫心裏微有暖意,起身行了一個禮道:“多謝太子好意,若他朝臣女有難之處找到太子這裏來,還望太子不要嫌煩才好。”

太子亦起身,想伸手扶她,手中半空中卻又縮了回來,只淡淡笑道:“我並不怕嫌煩,怕只怕你不肯煩我。”

葉畫一笑,竟不知如何作答。

正此時,門口忽閃過一道淡青色的影子。

“咦?葉畫姑娘,你怎麽在這裏?”

太子和葉畫微微一驚,轉頭去看,原來是裴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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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尋,你來的正好。”裴鳳祈淡聲道。

雖是第二次見葉畫,裴頊內心的洶湧波濤還如第一次相見那般激流湧動,眼前的人是他的母後,能再見母後,已是他今生最大福氣,雖然他極力掩飾自己的震動,可依舊沒反應過來,再加上初用裴頊之名不久,有時會反應不過來。

“臣女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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